第一財經：有說法稱中國新冠核酸診斷試劑檢出率只有30%~50%，實情如何？

第一財經：臨床上為何存在假陰性呢？

李金明：新冠病毒核酸檢測是PCR反應，其中任何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問題都可能導致假陰性結果。假陰性是診斷試劑天生具有的屬性。導致假陰性的因素很多：一個是診斷試劑質量問題，一個是樣本問題。

目前看，這個“假陰性”其實是臨床上的“假陰性”，而不是診斷試劑本身質量所帶來的假陰性。

臨床上的“假陰性”，在武漢疫情初期比較明顯。原因首先是采集樣本的時間，新冠病毒最佳的采集樣本時間是發(fā)病后一周內，但當時很多的武漢病例發(fā)病超過了兩周，病毒進入了下呼吸道，在咽喉部的病毒量非常小。其次，由于這是新發(fā)傳染病，在采集樣本時，操作不規(guī)范也會采集不到病毒。在這樣的情況下，核酸檢測根本做不出來，就出現(xiàn)了臨床上所謂的“假陰性”結果，這是樣本的問題。

新冠病毒是呼吸道感染疾病，我們發(fā)現(xiàn)，患者感染病毒后，病毒通過鼻腔和口腔進入到咽喉部，再到氣管和支氣管，進而到達肺泡。但是，感染者在潛伏期、輕度癥狀、再到嚴重癥狀的過程中，不同病程階段以及機體不同部位（鼻咽部、口咽部、氣管、支氣管、腸道、尿路和血液循環(huán)等），存在的病毒量也有所不同。

有研究表明，患者感染后，在出現(xiàn)疾病癥狀前，上呼吸道細胞中即可存在高濃度的病毒。但出現(xiàn)癥狀后，上呼吸道細胞中的病毒濃度反而降低了很多，下呼吸道標本如痰的病毒濃度遠高于鼻咽部（5倍以上），鼻咽部又高于口咽部（5倍左右），所以鼻咽部樣本檢測的陽性檢出率是口咽部的兩倍左右；也有接近1/3患者的糞便標本中可檢出病毒，而血液和尿液中極少能檢出。

總之，從臨床角度看，可按下述次序選擇病毒核酸檢測樣本——深咳痰、鼻咽部、口咽部和糞便等。

因為操作的方便性和患者的接受程度，目前臨床最常用的標本是口咽部拭子，其次是鼻咽部拭子，但某些患者的口咽部或鼻咽部細胞中病毒量較少或極低，如果只取口咽部或鼻咽部標本檢測，病毒核酸就檢測不到。盡管肺泡灌洗液更容易檢出核酸，由于其操作的復雜性，難以作為常規(guī)采樣方法。此外，新冠肺炎患者通常為干咳，痰標本也較難得到。

一個特定的疑似感染患者，在不同的病期、不同的身體部位，會出現(xiàn)病毒的濃度差異，比如咽部沒有病毒，卻可能糞便中有。所以如果能在疾病過程中的不同時間采取上述多種標本進行檢測，會有助于避免“假陰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果采集到的樣本沒有病毒，再好的診斷試劑，結果也不會出現(xiàn)陽性。

不過，臨床層面上的核酸檢測“假陰性”也是無法完全避免的。目前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在患者病毒核酸檢測陰性，臨床又疑似為新冠病毒感染時，可以補充新冠病毒特異抗體檢測。

第一財經：新冠抗體檢測是否存在假陽性？

李金明：也會。

首先得清楚，無論是假陰性還是假陽性，其實是診斷領域常規(guī)存在的一個現(xiàn)象，只是比例大小的問題。從實驗方法上，診斷試劑質量越好，假陰性或者假陽性的比例越低，但是把這個比例做到零，還無法達到。

新冠病毒的特異性抗體IgM和IgG免疫測定假陽性的出現(xiàn)，有三方面原因，一是試劑盒原材料也就是抗原的選擇問題，抗原是否與新冠病毒或者亞屬冠狀病毒有交叉反應。二是檢測方法學所涉及到的試劑盒陽性判斷值的設定，一些處于陽性判斷值附近的弱陽性結果，很可能是假陽性。三是患者標本中存在導致免疫測定假陽性的內源性或外源性干擾物質。

病毒進入人體后會產生抗體，通常在血液中最早檢測到抗體，是機體感染病毒后由體液免疫應答所產生。通常，血液中最早可檢出的是IgM抗體，其后是IgA抗體，再后是IgG抗體。IgG抗體出現(xiàn)后，其滴度還會有一個持續(xù)增高的過程，并在血液循環(huán)中保持較長時間存在；IgM和IgA抗體在IgG抗體出現(xiàn)后，有一個共存的過程，但其滴度會逐步下降，直接消失。

檢測特異IgM/IgG抗體也可以明確患者是否“近期或既往感染過新型冠狀病毒”，有助于核酸檢測陰性但臨床上疑似患者的確診。后來雖然我們的診斷標準中也增加了抗體檢測這一項，但是，特異抗體檢測陽性不能像病毒核酸檢測陽性一樣作為病毒感染的“金標準”，因為抗體檢測容易因為血液標本中的一些干擾物質的存在，而出現(xiàn)“假陽性”結果。